一碟儿咸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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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季】风暴中心 09

前文:8

09.心总不听话

  季白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从那天傍晚在医院走廊拥抱了庄恕起,这个人就赖在自己心里不肯离去,牢牢地,占据着每个夜晚,每一秒难得的空闲。他开始了绵长的回忆,所有与庄恕有关的时光,明明就安静地躺在角落,却又在他闲下来的时候叫嚣着涌上心头,赶都赶不走。

 
  季白从来都不是一个热烈的情人,过去的恋爱里,他往往是被动的一方。不是没有主动追过姑娘,只是与那些善用玫瑰红烛装点浪漫的人相比,实在太过中规中矩。他是日久生情的坚决拥护者,认识没有三两年,绝不肯向恋人关系发展。

  这样温吞甚至保守的爱情观,与他火爆强势的形象丝毫不符。可是现在,季白竟然发现自己对一个认识两个月的医生动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而对方,是个大老爷们。

  起初的季白并不认同自己对庄恕存了爱慕,他只当自己是因为亲人重病自然而然对医生有了依赖和信任。然而在他第一次梦到庄恕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季白有些发慌,想了很久,他决定强迫自己把庄恕从脑海中剔除——至少在他坚强到能够替自己和庄恕抵抗外界重压之前,他不愿让这份早已顺理成章的感情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可心总不听话,谁也左右不得。

  他还是在被案子和爷爷绷紧的神经卸下后的每一刻,想起庄恕。他还是会梦到他,有时是熟悉的场景,他们相遇的停车场,庄恕第一次抱了他的天台,他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那次说好要打篮球喝酒,深夜在警局接到来自千里之外的电话,那是他们的第一通电话。

  还有时候季白会梦到现实中从未发生的事,他会梦到他们踏上未知的旅途,有时是在车上,庄恕揽着他的肩给他一个吻,他也会把目光从窗外的美景上收回,笑着回应他。有时是在一处美到不可方物的湖边,身后是延绵不绝的绿色草原,他们的心在这纯净的景色里被涤荡得安宁纯粹,在所到之处留下合影,相机里留下两张傻傻的笑脸。

 
  你从何时起,竟爱上了我这一方梦境,不肯离去。

 
  而庄恕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无论你的心因为某个人的存在变得如何骚动酥痒,生活也还是要继续,所有大大小小的烦恼还是不断侵扰你,稀松平常。

 
  几天调查下来,庞泽林案的凶手依旧成谜,唯一算得进展的线索是,凶手极有可能是女性。据庞泽林工友回忆,庞泽林被杀害的当天,有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农村妇女来工地宿舍找过庞泽林,她自称是老乡,第一次到新市这么远的地方打工,举目无亲,便想着来投靠庞泽林。

  庞泽林平日在工地人缘不错,虽说沉默寡言,但工友们看他老实,出来打工时间不长,总想着多加些照顾。那天见有女人来找他,工友们忍不住起哄让庞泽林带人家去饭馆吃顿好的接风洗尘,连拥带推将二人送出工地,谁又能想到,这竟成了他们与庞泽林的最后一面。

  尸体是在一家破败的廉价旅馆中被发现的。旅馆老板的证词表明,那位农村妇女在事发前一晚住进旅馆,第二天傍晚与庞泽林一同回到旅馆。在季白之前接触过的案件中,很少有凶手行凶前只停留如此短的时间,他们大多会花费一定时间踩点,待到摸清被害人日常行为后才动手。这次的凶手,从林秋媛一案开始,便给了季白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她仿佛对自己的行动非常自信,并且相当专业。两次作案无一例外地没有留下任何值得追查的线索。

  凶手将作案地点全部选在城市角落没有被监控覆盖的地方,甚至当警方问起曾见过疑似凶手的旅店老板和工地工人时,他们的回应都是女人一直低着头,怯怯懦懦的,长相又普通,实在记不清了。

    一定,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这样棘手的案子让所有人感到焦头烂额,压力巨大。偏偏这时候,季司令又一次垂危。与上次不同,这次就算庄恕再怎么努力,还是避免不了病危通知书和重症监护室。

  家里从老大到老四都因为这事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二伯和小姑情绪激动得瘫坐在地上任子女如何去拉都不肯起来,哭得撕心裂肺,不知道的以为人已经去了。可季白心里清楚,无论他们此刻是如何悲恸,该惦记的东西其实一点儿都没少惦记。季白打心底里厌恶这种流于表面的亲情与关爱。

 
重症监护室外,病人家属一排排围在走廊中,带着铺盖干粮,眼巴巴地张望着病房里那些周身插满软管的身躯,生怕医生叫的下一个名字就是自家亲人。

 
浓烈的绝望情绪像一层穹顶,牢牢罩住仁和医院最为黑暗的一隅。生死相隔的绝望,足够令这世间所有的情绪自惭形秽。季白被这绝望紧逼着,有些喘不过气,家里人七嘴八舌的声音让他没来由地感到烦躁,索性跟爸妈打了招呼,一个人躲到天台抽烟。

  十月末的新市,空气已经有了些凛冽的意思。季白就着雾霾深深吸进一口室外微凉的空气,掏出打火机。烟还未点,烟盒先被人抢了去。季白抬眼去看,竟然是庄恕。

 
  他无声地扬起嘴角,轻笑着点燃了嘴边的香烟。

 

  “庄大夫怎么不在病房看着我爷爷,跑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关心我的肺部健康来了?”

 
  “我陪你消愁来了,怎么,季警官不欢迎?”说着从烟盒里叼出一支烟,轻轻咬住。

季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随手将火机抛了出去,庄恕伸手接住,一时间空气中只剩烟草燃烧的嘶嘶声和他们深深的吐息。

 
  “我小时候特皮,有一次把我爷爷烟里的烟丝抠出来,偷偷混到茶叶桶里。他发现之后满院子追着我打,谁都劝不住,最后我爬到胡同口那棵大树上,我爷爷没办法了,就站在树底下骂,骂到饭点骂累了,跟我说,‘兔崽子,给我滚回去吃饭,吃完再收拾你!’”季白说到这停住了,声音闷闷的。

  “后来呢?”

  “后来他就罚我练字,写不完五十张不许吃晚饭……”

 
  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笑,可听他说话的人却红了眼眶。

 
  庄恕心里一疼,“季警官,有些事情……”

 
  “别,”季白摇摇头打断他,“别叫我季警官。”

  “那,季白?”

 
  “不对!”季白语气坚决,脸庞的线条却柔软得不像话,任性得有些可爱,“叫三儿。”

  庄恕听了这话一步跨到季白面前,原来并排的两人瞬间面对面,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哎,听你的,三儿。”

 
  庄恕说话时,满脸的笑意简直要把人淹没,他抿着唇,嘴角和眼眸弯出美妙的弧度。那天,空旷的天台上光线昏暗,季白想,这人笑得真傻,不过真好看。

 
  好看得都要让人醉在这笑里,永远不愿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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