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季】风暴中心 06
关键词：夜，深沉
前文：5
06.夜，深沉
毛骨悚然。
这是所有人看到纸条后最直观的感受。“她”是谁？林秋媛犯了什么错？是因为拐卖么？就已知情况来看，林秋媛，或者说林姗在噜哥所领导的团体中并不承担直接伤害他人的任务，她充其量只是一个收集和提供信息的数据库。
如果这里的“知错”意指林秋媛曾在团伙中的犯罪行为，那么行凶者很可能是被拐卖者的亲人，得知噜哥团伙中还有成员未被绳之以法，出于仇恨和极端正义，动了杀心。这种推测看似严密，合情合理，然而细想却经不起推敲。
首先，谋杀林秋媛的凶手下手干净利落，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踪迹，包括脚印和指纹，甚至连留在死者胃内的纸条都专门用玻璃瓶包装，显然经验丰富，谋划准备已久。而团伙拐卖的妇女儿童大多来自霖市周边乡村，因此受害者亲属多为普通村民，即使未经逐一细致排查，也可以初步排除其作案可能性。
其次，凶手的作案手法相当诡异。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生前曾氯仿中毒，致命伤是颈部的一处刀伤，只有一刀，割断颈动脉，致使受害者失血过多死亡。如此先放倒后致命的作案方法可以称得上精准高效，且毫不费力。然而凶手并没有在这里停止。
林秋媛的胃部有四分之三不翼而飞。
林秋媛死亡后，凶手并没有急着逃离现场，而是选择留下，剖开死者左腹，割去其四分之三胃部，将早已准备好的玻璃瓶放入剩下的胃袋中，最后缝合了胃部，才带着割下的部分离开现场。如果真的是被拐者家属为亲人复仇行凶，又如何解释这种诡异的作案手法？
从纸条传达的内容和纸条被传递的方式来看，凶手明显是在表达一种愤怒。然而这个神秘的凶手选择以杀人的方式泄愤同时，却并没有选择此类案件中常见的分尸甚至毁尸，而是选择这样一种比分尸更令人不适的手段。它给人的不适感并没有通过视觉直观冲击，而是像细小的蚊蝇，密密麻麻地爬上你的心，不断抓挠，痒到骨子里，也怪到骨子里。
这两点也正是赵寒等人无法找到答案的疑点。
赵寒见季白放下记录，又一一看过证物，想来案子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才试探着开口道:“季队，我们现在正在排查被拐者亲属，你看是继续查这个方向还是...我总觉得这事不是亲属干的，可又找不到其他线索。”
“继续吧，既然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突破口，不如就顺着这个方向查。”季白虽也是心存疑虑，可正如赵寒所说，确实找不到其他线索，只得点头认可。
“好，知道了。”赵寒语毕转身就要走，被季白拦下了。
“等等，要查也明天再查。你们昨晚都没睡吧？这样，你们先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明早再接着干。”
“那你呢季队？”
见赵寒还犹豫着，季白忙做出宽慰的表情:“我刚刚飞机上睡多了，在这把资料和记录看完赶上你们进度再走，快回去睡觉吧！”
“哎！那季队我去和他们说一声。”
夜渐渐地深了，整个警局只余办公室一盏孤灯，余季白一个人。
每次一个人挑灯夜战时，季白总会有种全世界只剩他一人的感觉，静谧的空气里只剩一束灯光相伴，仿佛看什么都不再真切。偏偏人到深夜总爱胡思乱想，季白一边觉得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简直破坏了这适合埋头苦读的氛围，一边懊恼逃不出这铁一般的定律。
不知是不是真的在飞机上睡多了，季白此刻竟一丝睡意也没有。他莫名想到新市的天气，想到早上起床时发现气温一夜之间跌了不少，想到一直生活在美国的庄恕是否习惯新市这样的风云突变，想到中午买给庄恕的那顿简餐。
手机适时发出的振动声将季白的思绪冲断了，微信消息提示:庄恕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想庄恕庄恕还真到了嘿！
可是这年头除了老干部谁还会用真名当昵称啊。庄恕发来的第一条信息再次充分证明了他海归老干部的定位:“来自秋季的白饭，简餐吃过了，味道不错”后面跟了一个微信自带的黄豆一样的笑脸表情。
季白看了半天才确定这话里并没有嘲讽的含义，那这小黄豆...啧啧，老干部无误了。
“庄大夫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没呢，看文献。季队你呢？这么晚不睡忙什么呢？”
“在局里看调查记录。”
“这样...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不会，资料太多看得头疼，正休息呢。”
季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着解释。偏偏这话发出去迟迟等不来回复，季白放下手机的功夫，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接通一听，庄恕那把温和磁性的声音混着空气轻飘飘地说:“喂，季队长。”
季白心知肚明自己的联系方式是从谁那泄露给庄恕的，于是也不问，只说一句:“庄大夫。”
“我还是觉得应该亲口跟你道个谢。下午手术结束的晚，都没能在你走之前道个别，谢谢你的简餐，味道很好。”庄恕说到这里顿了顿，“尤其是那盒白饭。”
这样撩人的话一出口，对面的人出于礼貌都理应心动。然而季白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庄恕也不需要礼貌性的娇羞，所以只是沉默片刻，季白便自然地将话题引到季司令的病情上。
这通电话没有持续很久，内容也无非是些没有营养的闲话，季白在这通电话的时间里抽完了一支烟，庄恕在这通电话的时间里喝完一杯牛奶，没有人觉得尴尬。
挂了电话，季白在微信上发给庄恕一个晚安的动画表情，换来庄恕回应的两个微信自带小月亮表情。
夜更深沉了，等在前面的是季白的梦魇和庄恕的伤疤，是更黑的夜，更残忍的风暴。
不过无妨，至少今晚，我们都能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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